秋月仲冬

等鱼断气

          她曾经想死,有海猫在码头悲鸣,随着浪花起伏消没,叼啄着往昔飞离不见。


         在她小时候与父母一起乘坐游轮度假,黑色的海浪从天之涯步步紧逼,当海浪笼罩了整个天空,他们都沉默在海中,全世界此刻只剩下静谧,可父母用他们两个人的牺牲换回了她的生还。这也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,比起父母她的身上希翼犹存,就好比玩跷跷板,她一天天走向人生巅峰,可父母却一步步退出人生舞台,但是否有人却忘却了没有来自低处的守护,哪来的高处的翱翔?所以这其实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。虽然她的亲戚愿意收养她,可她,成了一个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 起初,每当夜幕降临,她都会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,那个使她的父母失亡这个世界的夜晚,那个使她变成一个人的夜晚,她也想随父母而去。心中的雨兀自落下,雨珠奔涌云朵低垂在天空,背影渐行渐远,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追赶上那两个背影。


        她变得不跟人说话,自己把自己困在一座小屋子里,潜意识告诉她门是紧闭着的。她变得恐惧海 ,可她多了一个陪伴在她人生之路上--一条小鲤鱼。


         鲤鱼的到来使她感到惊喜,向来一个人的自己居然也有“人”相伴了。她视鲤鱼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,当她惆怅地望着窗外,看见每一个人都与自己的父母一起,她看到有一位小孩牵着他父母的手,十分高兴地仰起头跟父母说些什么事情,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切,却捏紧了拳头,鲤鱼看到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,身体微微向前倾斜,充满怒气的双眼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在地上翻滚着,她猛然一抬头发现鲤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她却怒目圆睁地注视着这条在路上一直陪伴着她的鲤鱼,那一刻她再也无法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,她伸出她的手掌,紧紧捏住这条鲤鱼,附近的景物化成一片虚影,淡淡烟雾中女孩捏死了这条鲤鱼。


     当鱼不再挣扎时,她松开了手双手遮捂这脸,这次是她亲自杀死了陪伴自己唯一的守护,她又成了一个人,孤独的一个人,她很恨人类这种生物,明明喜好孤独却又是群居动物,在密密攘攘的群体中一次又一次地包裹自己,左右逢迎只是为了有一足之地,深海中的寂寞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。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,她梦见她面朝大海,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进那片海洋,起起落落的步伐听从来自深海的呼唤,在深海中有她的思思念念的父母,她伸出双手想去触碰,却发现她做不到,这一刻她想的是死亡,阴阳相隔的痛她已经不想再体会,既然阴的人无法回到阳,那么就由阳的人到阴里去吧。


     她闭上了双眼任凭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她,在奄奄一息之刻,她感觉到眼角有什么东西舔舐着她的泪,她睁眼一看发现是那条鲤鱼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,她注视着这条鲤鱼,鲤鱼飘闪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,她猛然明白了些什么,逝去的灵魂寄身于小小的鲤鱼身上,而鱼之泪也是父母在告知女孩,活下去。


    女孩惊醒,在小小的鱼缸里寻找着鲤鱼的影子,但在也找不到了,鲤鱼已经断气,死之物不可复苏这是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。介于半梦半醒之间躺在湿润的枕头上,徘徊于生存与死亡边缘,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海边,“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啊”,她这样想着。


    晨曦毕露,晓光像蛛网似的一点点地延伸,那束温暖的光也延伸到了她的心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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